月： 七月 2018

畫筆源自書筆

書畫並稱只有在中華民族有此觀念。傳統國畫家必定先有深厚書法功力，作畫才能用書法的同一法則「寫」而産生氣韻生動的效果。現代西畫也有某些作品具有近似氣韻生動效果，例如梵高用有強烈筆觸的畫法（圖1），其他現代西畫只要用了線條就有動感，但不一定産生如同毛筆具生命力的氣韻，例如馬蒂斯的作品（圖2）。

現代西畫有些由幾何缐條構成的作品因為有人工味，就與氣韻生動無關。國畫六法第一條就是「氣韻生動」，它主要由第二條「骨法用筆」為必需的技法所促成；王羲之老師衛鑠（通稱衞夫人）《筆陣圖》有言：「善筆者多骨，不善筆者多肉；多骨微肉者謂筋書，多肉微骨者謂墨豬」，依此標準當今水墨畫家應警惕而避免成為墨豬。當然六法的「經營位置」促使整體組織有連貫性而產生氣韻生動，是可貴的創作規則。

換言之，國畫是屬於中華文化的重要部份，因此即使要標榜現化水墨畫，仍應該保持中華民族藝術優秀傳統的用筆特色，否則就容易成為現代西畫的分支。所以「書畫一體，繼往開來」是國畫邁向現代化的必要目標。


圖1:梵高《自畫像》


圖2:馬蒂斯《生活之歡樂》

本網站「D.太極美學」包括1.前言、2.狂草、3.國畫。中國素有書畫同源的說法，書畫並稱，而且書法排在繪畫之前。為何本網站在太極美學只提狂草與國畫，不提其他書體？主要原因在於狂草線條奔放自由及陰陽變化多端，是以連續性曲線為主的書法（圖3），書法中只有狂草與國畫的線條有共通性（圖4、圖5），而且狂草通過太極美學並借重國畫虛實相生的「經營位置」法則，大有可能發展為一種深具中華文化氣質的現代中國抽象藝術類別。現代國畫又可以借重狂草書法的多變抽象美線條而增強其現代化面貌，所以通過太極美學狂草與國畫兩者能相得益彰，真正達到「書畫一體，繼往開來」目標。


圖3:懷素《自敘帖》局部。釋文：御史叔倫云，心手相師勢轉奇，詭形怪狀翻合宜，人人欲問此。


圖4:石濤的蘭花


圖5:黃慎的人物畫

從圖3至圖5，可知狂草與國畫兩者的用筆有密切關係：畫筆源自書筆。如果沒有書法的功力如何能體現國畫六法的「骨法用筆」及達到氣韻生動效果？很多現代水墨畫因為不重視用筆就脫離了中華文化氣質，主要是忽視筆為主墨為輔的筆墨要求，因嚴重缺乏骨法用筆為創作特徵，就不免成為現代西畫分支。如果將忽視骨法用筆的現代水墨畫與石濤或八大山人的作品並列，雙方的氣韻生動境界高低就立刻顯示出來。

骨法用筆是國畫與西畫最大區別的特徴，它也是中國畫本體學的靈魂。忽視骨法用筆是莫大錯失。此是近代中國受五四運動全盤西化的遠因所致，目前正是從事書畫創作者需要反省檢討的時候，以免深厚的中華文化已出現斷層狀況不能復原。

（2018.7.25）

國畫六法以經營位置達到氣韻生動

二十世紀現代西畫自塞尚Cezannne打破寫實西畫兩大圭臬：透視學及解剖學後，有天翻地覆的變化。從此西畫沒有任何局限，自達達主義出現反一切既有的成規後，西方的繪畫及雕塑有了極大的自由度可發揮，也開創百花盛開局面。世事不斷發展但必有利也有弊，自上世紀起西方繪畫已忽視眼睛喜愛享受美的本能，藝術家可以任所欲為。所以現代西畫不論具象或抽象，其目的無非是反傳統、反再現、反現實、反內涵，不斷只為求新奇的崇尚個人面貌，呈現西方的極端個人主義。
此情況幾乎使多數西方畫家沒有清晰的目標，只求創新引人注意而能抬高作品價格。

上世紀七十年代在紐約當代藝術舘竟有一個稱為「壞繪畫」Bad Painting的展覽，真是不可思議！現代西畫發展至今，已成為沒有任何限制的藝術，所謂用潛意識作畫根本無理智可言；它當然包括不考慮作品是否產生視覺美效果在內。當下中國畫或水墨畫如果只是跟隨現代西畫觀念創作，則失去中國傳統書畫原是與西方藝術對稱的東方藝術代表身分。

傳統書畫之所以與西方藝術不同是因為中國哲學中的氣與道所形成的獨特美學所致。創作水墨畫尤其不能忽視毛筆線條所具有的豐富潛能，世上沒有其他民族的畫筆性能可以望其項背！現代西畫史是西方文明發展的一部分，由於中國人的文化背景不同而作的西畫（注：當今西方早已不用「油畫」名稱是指西方繪畫，因現代西畫不只用油畫顏色為唯一的創作媒介）與現代西畫名家比較是小巫見大巫。所以現在中國畫家應回歸國畫的繼往開來研究，是更切合當今中國國勢向上的明顯勢態，以增加國家所需要的軟實力。可惜的是當今大中華區中小學美術科目嚴重缺乏傳統書畫内容介绍。

氣的概念源於中國哲學的元氣論，後來又發展為理氣論。國畫六法第一條就是「氣韻生動」，氣韻概念尚影響到書法、文章、詩詞、音樂各文藝範疇。中國哲學的「道」也以氣為基礎，由氣到道的過程產生中國哲學的無窮生命力。據「中國繪畫六法生態論」一書作者指出中國現代物理學家何祚庥，從聲、光、電、磁、波、場、粒子、以太學說來硏究元氣的內涵。此舉是對古代元氣學說研究的重大突破。該書尚指出中華哲學「氣」的基本內涵有三點：1.氣是構成宇宙一切事物的基本物質，2.氣是有形物質間的相互聯繫機制，3.氣是物質變化及運動的原動力機制和運動方式。所以氣韻生動表示國畫是依據六法之「經營位置」達到氣的運動而産生陰陽節奏的韻律美！唐代張彥遠說經營位置為畫之總要，實踐「經營位置」必須通過由「骨法用筆」將氣勢連貫成一個有動態的有機整體畫面。

近代山水畫家中只有陸儼少（圖1）充分發揮氣韻生動的視覺效果，就是因為陸氏不自覺已實踐太美學三法則：氣勢連貫、陰陽互濟、整體和諧，他應是近代繼往開來的國畫大師。清四僧之一的石濤有言：「一畫者，無極也，天地之道也」，他的一畫論相等於太極美學。所以石濤的山水畫（圖2）因爲對「經營位置」的妥善處理，把筆墨組織成有動感連續性的畫面，達到國畫重要的「氣韻生動」審美觀。請特別注意該畫最遠處主峯山石形態特別多變化就是全畫的焦點所在，也是全畫氣勢連貫的終點！此正表示傳統國畫優點是完全擺脫眼睛視力的局限，絕非近清楚遠朦朧，筆墨的濃淡輕重是為了使陰陽互濟有豐富的節奏變化。近代兩位國畫名家傅抱石及李可染的山水畫因受寫實西畫之害，畫面嚴重缺乏氣勢連貫及氣韻生動；尤其傅抱石的山水畫（圖3）的焦點永遠置於近處，他所畫的遠山必定無清晰的線條。


圖1:陸儼少的山水畫


圖2:石濤的山水畫


圖3:傳抱石的山水畫


圖4:金嘉倫的山水畫

至於如何在掌握「經營位置」達到國畫現代化面貌而仍保有它與西畫不同的審美標準「氣韻生動」？現以金嘉倫的一幅山水畫（圖4）為例，說明現代國畫創作的可能途徑：借鑒現代西畫多數不求形似手法，突破傳統山水畫山石均有皴法擔任「實」的角色束縛，其實此舉不過是實踐國畫六法的「應物象形」法則及加強只有中華文化獨有的「虛」因素；他加入更大膽的創新筆墨意象，該畫中他採用粗黑帶筆法聯繫全畫，充分體現太極美學的「氣勢連貫」；此手法屬於抽象美的視覺效果，同時為了更增強「虛」的份量，使該畫左方有兩處山石的邊緣消失，即山石與雲天沒有界線分開，此是只可意會的「虛」處理手法，於是該畫就有與傳統山水畫不同的更強調虛實相生的現代國畫面貌，但是萬變不離其宗，就是必須重視寫意國畫線條是由行草書用筆的轉化，就是畫筆源自書筆。此也就是體現本網站所提倡的書畫創作兩目標：「書畫一體、繼往開來」；而且尚要實踐三理論：「太極美學、國畫六法、視覺美九法則」才不致於脫離國畫獨有的中華文化氣息。此外傳統中國文藝講究意境，文人寫意畫之所以有崇高地位，就是因為文人畫家均有很高的儒道釋學養以擺脫庸俗格調。最後再強調欣賞所有視覺藝術是着重其視覺元素的點缐面色組合所得到的抽象視覺美感，絕非只去分辨什麼景物。

（2018.7.16）

書畫現代化不等於西化

1919年民國8年以知識份子及青年學生為主所推動的五四運動是使中國在政治、外交、學術、思想各方面邁向現代化的新文化運動。特別在思想方面對傳統禮教及儒家思想作出批判而提出「全盤西化」，使國民思想得到大解放。五四運動使中國教育制度西化，即在中國所受教育內容與歐美國家相同，只不過中國教學媒介語文是中文而已。中小學科目已取消民國以前文史哲的中華文化內容。

所以近代中國留學生赴歐美留學，對學術銜接絕無問題。但是事物發展有利有弊，近代至今中國的科技經濟已追上西方，但是中華文化以儒家為主的思想卻逐漸衰退，也影響到書畫脫離儒道所共尊的宇宙觀。更嚴重的是當今國畫創作不再重視舉世無雙的毛筆所產生優質線條的獨特民族優勢，十分可惜。

易經揭示宇宙萬物不斷在演變是永恆規律，尤其藝術重視創意變化，否則成為不斷重複的工藝品。由於近代書畫因西化而嚴重缺乏中華文化的獨特內涵，書畫家多數不熟悉源自易經的天道之可貴！宇宙未形成前已經存在「道」，它是萬物之源。

道法自然，孔子有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就是指天道是具有生命運動能量而生生不息，主要由陰陽的矛盾對立與統一達到平衡狀態，即「一陰一陽之謂道」。」「道」的觀念相當於以現代量子物理學詮釋現有世界的「宇宙全息論」。太極書畫就是體現傳統中華文化的主宰「道」，它是貫穿過去、現在、將來，不受時空限制的多維空間理念。

本網站指出太極狂草為書法現代化一條可選擇的方向，但是國畫如何邁向現代化，不應該僅是跟隨現代西畫模式。國畫向前發展，首要任務須先立足於中華文化傳統，然後借鑒現代西畫以二維平面為舞台所表現的多維空間（包括時間及意識的多維度）創意，即要擺脫現實表象的束縛，此正與古代帛畫及敦煌壁畫異曲同工。

國畫創作更不應跟隨有些現代西畫如達達主義或行動藝術等畫派否定「美」的觀念，以免得不償失。書畫現代化最重要就是要充分發揮「書畫一體」而借重狂草多變化具陰陽節奏美的優質線條。當今國畫家可以參考古代帛畫的畫面組織，內容雖然屬於中國神話故事，但其畫面以線條為主所表達的多維觀念頗類似西方現代繪畫。例如圖1帛畫T字形的畫面及畫中多維觀念是對國畫現代化很好的啟發。

圖1: T形帛畫


圖2: 人物龍凰帛畫

圖2的人物龍鳳帛畫也是不受眼睛所見現實束縛的意象視覺組織，對國畫現代化頗有參考價值。至於敦煌壁畫也是另一值得參考的古代中華藝術寶藏（圖3、圖4），其畫面組織主要可以突破目前很多國畫描繪現實形象的束縛。

傳統文人寫意畫是最高境界的國畫，所以蘇東坡有言：「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例如清四僧畫家之一的八大山人以少勝多的花鳥畫（圖5、圖6、圖7、圖8）早就領先西方野獣派的變形。但是國畫仍須參考本網站提供的「書畫兩目標三理論」為創作根據，才不致於成為現代西畫分支。


圖3: 敦煌壁畫


圖4: 敦煌壁畫


圖5: 八大山人作品


圖6: 八大山人作品


圖7: 八大山人作品


圖8: 八大山人作品

圖1至圖4的四幅遠古中國繪畫具有近似現代西畫重意及主觀的多維概念，值得發揚。中西繪畫最大的分別是傳統國畫（尤其是山水畫）具有道法自然的有機宇宙觀。國畫是講究重意的畫面綜合整體表現，即各局部均由動態關聯而達成整體和諧。天人合一的物我交融，就是對「道」與「氣」的中華哲學充分把握，符合太極美學三法則的要求：氣勢連貫、陰陽互濟、整體和諧；首項「氣勢連貫」之目的更是達到國畫既「生」且「動」的鑒賞重要標準（氣韻生動）。

由於傳統中華文化哲學的博大精深，如果能夠融會貫通古今中外藝術，配合當下國勢逐漸增強，可使藴含高度生命能量的現代化書畫在世人面前呈現新面貌的中華文化境界。更重要須注意的一點：在書畫現代化進程中必須擺脫當今普遍存在的功利主義，一切以誠心為中華文化能夠達到繼往開來為目的。

（2018.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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