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霍金論中國書畫發展前景

英國物理學家霍金Stephen Hawking（圖1）於最近（2018.3.14）逝世，享年76歲。他在21歲已患肌萎縮脊髓硬化頑症，卻用超堅強意志55年在輪椅上不斷研究宇宙問題。他的貢獻是將愛恩斯坦的廣義相對論與量子力學相合，導致一個新結論：宇宙的黑洞不是全黑的，而是不斷發出輻射直到最後消失，澈底顛覆黑洞學說，將黑洞由破壞者變成創造者。

他雖曾自稱非天才，但他的理論是由舊的改變為新的觀念，就是如同梵高所作的《星月夜》（圗2）畫出根本不存在於現實的景象。凡是有文學家或藝術家創出前無古人的作品就是天才。以此類推，所以霍金與梵高均同屬天才。霍金的創意結論是在相對論基礎上融合量子理論而產生，此正等於國畫以通曉先導性的六法創作系統為基礎，再借鑒現代西畫或其他具原創性民族藝術例如非洲雕塑等，就可以產生跨時空的書畫發展前景。最重要是在借鑒中不能喧賓奪主。

霍金研究範圍是宇宙的變化，其所涉時空與本網站提倡的源自易經的太極美學頗類似，即不是對眼睛所能見到的極狹窄空間作被動的描繪。書畫藝術創作若以太極美學為指引一定不會為狹窄的現實表象的形似所束縛，而可以十分自由運用以毛筆為主要工具創造氣韻生動的點線面有機組織之視覺藝術，其形態既可以具象也可以抽象，具有甚大的可塑性。更重要的是應該呈現有明顯中華文化的藝術特徵。


圖1:霍金

圖2:梵高《星月夜》

唐代張旭的《古詩四帖》狂草（圖3）與清代八大山人所畫鳥的造型（圖4）均是前無古人無中生有的藝術，當然尚須有獨特審美觀，故兩人均是天才藝術家。


圖3:張旭《古詩四帖》部份

圖4:八大山人花鳥畫

國畫在全人類畫種中是具有獨一無二特徵的繪畫，它與創作中國書法的毛筆為共同工具有密切關係，也就是國畫六法的第二條「骨法用筆」是必須掌握的技法。否則只靠水墨媒介就與以毛筆為主的用筆所呈現的骨力無關，也失去中華文化最基本的元氣論憑藉。書法的理論也直接影響國畫創作觀念。東漢蔡邕《九勢》有言：「夫書法肇於自然，自然既立，陰陽生矣，陰陽既生，形勢出矣。藏頭護尾，力在其中，下筆用力，肌膚之麗。故曰勢來不可止，勢去不可遏，惟筆軟則奇怪生矣。」此是源自易經從宇宙本體的高度來探討技法問題。傳統國畫六法正是當今國畫家應該在此超越時空的具先導性的創作系統基礎上，以「類象」觀念用毛筆產生陰陽多變線條而創作具有生命運動能量「氣」的生態繪畫，此也是國畫與西畫因文化背景不同所引起的最大差別。

二十世紀中國畫教學曾脫離國畫傳統優點而趨向就連當時西方美術院校也已拋棄的被動寫實形似情況。當時應是國畫質素的大倒退歷史階段，而且因此使國畫家失去傳統最可貴的主動創作自由度。例如徐悲鴻的類似西方插圖的國畫《愚公移山》（圖5）就是倒退的例子。他曾擔任中央美術學院院長，其國畫教學因誤入歧途直到今天仍見其遺害。

蔡邕的書法理論甚高，他說:「書者，散也。欲先散懷抱，任情恣性，然後書之。」此種觀點同樣適用於文人寫意畫創作過程。試問作國畫時斤斤計較於現實表象的形似、光線、立體感等，如何可能達到宇宙本體高度的「神妙」道法自然的審美境界？

本網站於2018.1.19介紹的《中國繪畫六法生態論》一書，內容十分詳細，是集合元氣論、辯證形象思維為特徵的天人合一的類相複合方法的藝術創作體系。尤其它包含中華文化獨有的價值觀很值得大家仔細閱讀吸收。但在古為今用為大前提之下，也應以洋為中用選擇有利於更廣濶的現代化書畫發展，例如上世紀西班牙的現代畫家米羅Miro多變的線面組織（圖6）或者甚至古代甲骨文字（圖7）均可賦予現代符號化為參考源流。例如最近拍賣市場宣傳的趙無極早期的抽象畫《大地無形》（圖8）就用到古代變形的甲骨文字，以上舉例可使未來的中國書畫在太極美學為指導原則之下，能夠更多姿多采的發展。如此則能配合當今崛起的中國在科技及經濟已躋身世界強國之際，華人如果以軟實力宣示21世紀仍可產生深具中華文化特徵的嶄新書畫前景，就能重現歷史曾有過的泱泱大國風範。


圖5:徐悲鴻《愚公移山》


圖6:米羅Miro抽象畫


圖7:甲骨文字


圖8:趙無極《大地無形》

本網站創辦人金嘉倫剛於最新一期明報月刊發表文章《毛筆是書畫的出路》，副題是「從五十年代台港現代藝術說起」如下所示：

該文章主要指出五十年代台港兩地因受當時西方文學藝術的冲激而有現代文學藝術的興起。最初的台港兩地現代藝術是以油畫為媒介，主要是響應當時世界流行的抽象表現主義。稍後才有人轉向現代水墨畫，類似美國畫家高德列勃Gottlieb的抽象畫（圖9)，不過只是以水墨媒介替代油畫而已。可以說台港現代水墨畫家大多數對書法未曾下過苦工，也就對毛筆的潛在能量不懂充分發揮，即使現代水墨畫中的線條也都是無意識中隨意舞動的缐條而已，而且對國畫六法也不清楚了解其優勢。

所以嚴格而言現代水墨畫只是以水墨為媒介的現代西畫分支。請看南宋梁楷的《李白》（圖10)，所畫的是一代詩人的豪放神采，其毛筆線條所顯示的瀟灑生動活潑， 不是世上其他任何畫筆可企及的視覺效果。此是因為畫家具有的書法功力及求神韻的寫意中華文化傳統所導致的高逸境界。劉熙戴《論書》有曰：「凡論書氣以士氣為上。若婦氣、兵氣、村氣、市氣、匠氣、傖氣、俳氣、江湖氣⋯⋯皆士氣所棄也。此論一出，俗與不俗之剖解即可了然。」國畫要求的士氣與書法相同。

本網站上篇文章《國畫與中華文化》，已強調由於近代華人教育制度西化，致使中國書畫發展停頓而甚至走下坡。此也是本網站提出三項理論：太極美學、國畫六法、視覺美九法則，以實現兩大目標：書畫一體、繼往開來的根本原因。雖然說藝術無疆界而可以任你喜愛用各種媒介創新。但是放棄原有的深厚民族文化優勢的中華書畫脈絡，不去繼承而再向前發展應是人類文化歷史上的一大憾事。


圖9:Gottlieb抽象畫


圖10:梁楷《李白》

現以金嘉倫的兩幅太極山水（圖11及圖12）說明國畫可以繼往開來。


圖11:金嘉倫《太極山水》2014

此畫作於2014年。主要以簡約的筆墨陰陽變化強調虛實相生的整體氣韻組織。在創新中保留傳統國畫的基本筆墨陰陽互濟特徴，能夠維持此種中華文化基因就不可能成為非筆墨性的現代西畫分支。


圖12:金嘉倫《紅山》2018

此畫是上個月才完成的較接近傳統山水畫的「經營位置」法則。傳統山水畫重「意」，造型是類象，賦色也是重意的「隨類賦色」。傳統國畫家有充分的藝術創作自由度，絕不受現實表象「形似」所束縛。蘇東坡有名言：「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他又論王維的詩畫是：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可見二十世紀中國畫教育曾求形似而自找束縛是極大錯誤。

圖12符合傳統山水畫的焦點是置於畫面上方的遠處主峯（參閲本網2018.2.4所介紹的項聖謨《秋林讀書》的遠處主峯為焦點所在），此畫最大不同處是賦色的主色為紅色，此是突破山水畫一般只用青綠、淺絳、水墨三種選擇。其次此畫在線條的輕重濃淡實施上有很明顯的注重。再加上強調虛實相生，可說盡量實踐陰陽的對立與互補達到平衡狀態。作此畫的程序是先畫遠處主峯，次畫近景，然後再作聯繫遠近景的中間部分的「氣勢連貫」，使整體畫面成為一個有機組織。最後請注意題字，只有「戊戍金嘉倫」五個字。如今畫家不同於古代文人擅於作詩文，不如藏拙少寫文字為妙，以免於因文字太多反而破壞整體畫面組織的協調。

至於書畫兩者的傳統關係非常密切，從上述拙文《毛筆是書畫的出路》插圖中可看到以畫入書具創意的《一花一葉一世界》（圖13）的筆法、結體；特別是章法突破了由右上至左下的傳統書法慣性密麻規則。它該是有別於西方抽象畫而具有中華文化基因的新藝術類型，它是在一千多年前的狂草基礎上以源自易經的太極美學（強調連續、動態、關聯、整體和諧的中華哲學宇宙觀）為指引的新藝術創作。金嘉倫稱此為太極狂草，整體章法布局類似寫意國畫以主觀心靈映照的一種新抒情藝術。

大家應該期待中華國粹的書畫在21世紀重放異彩！最後仍須強調藝術的創新應該先以文化自信繼承傳統的精華，如此才能精益求精，符合歷史向前進步是文化積累的過程。雖然歷史常有短暫的退步或停頓，但是萬物之靈的人類仍會汲取經驗改善缺點而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書畫能繼往開來是為實現中華文化復興目標盡一份力量。


圖13:金嘉倫《一花一葉一世界》2014

（201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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