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書畫應該如何向前發展

17～18世紀歐州的「啟蒙運動」是針對黑暗中世記人類歷史的精神解放轉折點，引發後來的法國大革命及美國獨立運動。中國則由清朝的積弱，再到民國初年五四運動，才由當時年輕學界人士提出民主及科學兩大口號，開始受到西方現代啟蒙運動影響。一百年以來中國教育制度在內容上逐漸與西方靠攏，此是包括世界各地全球化不可避免的大勢。

回顧中國近代史，在教育制度西化後，中小學除中文及中國歷史科目之外，華人對自己文化的傳承可說已近於中斷。此現象促使國畫嚴重走向下坡，而與當代西畫比較，目前仍處於弱勢中。其主要原因是中國人已不視寫一手好字為知識份子必須具備的技能！對學習國畫者而言，「骨法用筆」是國畫六法達到「氣韻生動」的必要技法！民初至今，廣義水墨畫輕筆重墨者必將受歷史考驗而降格。

因為不實踐「畫筆即書筆」的水墨畫，肯定已非中華文化範疇的視覺藝術。而且輕筆重墨的水墨畫，既無法勝過西畫多變的點線面色視覺元素組織，又敗於傳統國畫的用筆之道，是典型的不知彼不知己的近現代書畫情況。


圖1:關山月《榕蔭》
嶺南派是近代標榜「折衷中西，溶滙古今」的國畫流派，但與民初的海上畫派各大師，例如任伯年等人比較，以筆墨特殊表現能力而言，遠遠落後；嶺南派之所謂折衷只是受中西畫兩者優劣特點不分的誤導，重形似而輕用筆，反賓為主。嶺南派第二代趙少昂、楊善琛於1949年後在香港仍依傳統國畫規範發展；關山月及黎雄才則留在廣東的成績不進則退，圖1就是關山月的山水畫，其明顯缺點是近處用筆重而墨濃，遠景用筆輕而墨淡，完全受寫實西畫之害而不辨傳統筆墨的主次關係。至於現代著名「南陸北李」的李可染的山水畫價格雖然在書畫市場累達高價，但也是受寫實西畫空間觀念之害，其筆墨更是呆板不夠靈活變化，如圖2所示：


圖2:李可染山水畫

近現代國畫家由於不能深入了解傳統中華哲學之高境界而仍繼續走向無奈的低層次趨勢，當下書畫家必須認真檢討而遏止走下坡趨勢，否則就錯失古代四大文明之一的中華民族正處於復興的機遇！

世界文化主要是由東西兩大文化系統構成。中華文化在歷史上主宰東方文化，所以今日華人藝術家必須以認識傳統儒道佛三合一為起點。中華審美文化是追求「神韻」，在書畫創作上，目的是達到氣韻生動，此也是國畫六法首項法則。當今以筆墨為創作媒介者應先認識「氣」是傳統中華美學最根本關鍵所在，否則所作藝術均屬無意義的輕舉妄動。更重要應先恢復儒家主張「尊德性而道問學」，意思是首先必須以個人修養的「德性」為起點，然後實踐儒家五項學習過程：博學、審問、慎思、明辨、篤行。如此從事藝術才能體現正氣，不為功利而走向媚俗歪路。

中國畫簡稱國畫，是世界畫壇上具有強烈中華文化特徵的藝術品種，它最明顯是通過由毛筆為主要工具的「寫氣」過程，完成具動態的有機生態結構整體和諧。其中處理筆墨的大原則為「陰陽不斷轉化」，簡言之就是體現老莊觀念，由氣到道的哲學把握。它相當於金嘉倫提出的太極美學：氣勢連貫、陰陽互濟、整體和諧。書畫家若能掌握由氣到道的關鍵，其作品必定達到氣韻生動視覺效果。

面對二十一世紀的中國書畫，不僅要認真消化中華哲學的優點，尙須深入瞭解二十世紀現代西畫演變的來龍去脈，作為取捨借鏡。本網站[E1.現代西畫分析」欄，可以提供華人書畫家快速扼要認識！各位讀者閲讀後，會覺得現代西畫發展歷程有令人眼花繚亂感受。但其演變只是上世紀一百年之間的事，與中國畫發展經歷約兩千多年之久比較，相對容易得多！現代西畫並非僅是美感經驗的自身演變，而是受人類活動其他範疇，例如哲學、科學、政治、經濟、文學等各方面的交錯影響。

圖3印象派莫內的用色是根據太陽的日照強弱而定，受現代光學的七彩光譜所啟發。圖4畢加索立體派則受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影響，畫面在傳統三維空間之外加上第四維的時間因素，所以該畫有「視點移動」的五官移位造型出現，從此現代西畫不再受三維現實形態所束縛。又如達達主義及超現實主義均先由文學開始，然後才影響到西畫。


圖3:莫內所用現代色彩學


圖4:畢加索採用第四維的時間因素

國畫自古以來所畫形象，是根據易經「觀物取象，立象以盡意」注重非寫實的筆墨意象！民初包括徐悲鴻及嶺南派同輩走向寫實是違反當時世界藝術潮流，至今其遺害仍很普遍。為糾正此失誤，金嘉倫提倡的「書畫一體，繼往開來」兩目標具有挽救國畫近百年長期下墮之願望。

傳統國畫的審美觀是受儒家倫理哲學影響，也是另一種倫理關係的展現：陰陽互動，物我交融的「天人合一」和諧境界。它就是以有限的筆墨視覺元素超越無限時空，並以「無為而無不為」，使畫面達到符合太極哲學的整體宇宙和諧統一效果。

身為炎黃子孫的今日書畫家在堅持保持原有中華文化優點之際，必須吸收現代西畫的創新手段，融會貫通才能達到繼往開來：以多維度模式突破自古至今的國畫表達手法，趨向較抽象的筆墨新意象，創造在三維空間之外的時間及意識靈活應變之新中華藝術。但萬變不離其宗的須堅持氣與道兩大哲學範畴：氣韻生動及陰陽不斷轉化。

換言之，就是充分體現太極美學的「氣勢連貫，陰陽互濟，整體和諧」。更重要一點：華人書畫家不應再模仿二十世紀西方達達主義，為創新突破而揚棄視覺美的原則，就得不償失。書畫創作應依照「書畫兩目標三理論」為今後指引；並根據此指引，不受虛名誤導而盲從，反而應以公正不偏態度，評論近代華人書畫家作品的藝術成就高或低！

現在以上述標準為例，分析已逝世兩位近代著名畫家齊白石及陸儼少的山水畫藝術水準高低：


圖5:齊白石《山水十二條屏》之一


圖6:陸儼少山水畫

圖5齊白石的山水畫與歷代山水名家作品比較，可以說是幼稚園學生與大學生的等級差別，因為該齊白石作品只是將近景及遠景，隨便拼湊而已，筆墨之間根本沒有氣勢連貫也無陰陽互濟。傳統山水名作莫不是符合太極美學三法則，即整體山水畫面均是通過筆墨氣勢連貫的有機組織。現在再以齊白石山水畫，比較近代已突破歷代山水畫形貌的圖6陸儼少作品。

陸大師的歷史地位，是由於他運用筆墨合於「道法自然」原則，並充份發揮太極美學，達到前無古人的成就。圖5與圖6的筆墨組織比較，正表示不應盲目只聽名氣而應憑眼力，通過分析整體筆墨組織的學術評論例子。此分析主要根據：是氣由筆生，韻由陰陽轉化得到，最後由氣勢連貫而達到氣韻生動的國畫最高審美境界！至於書法創作，必須以「書畫一體」觀念，應用國畫「經營位置」的虛實相生，打破傳統書法的平均章法。

金嘉倫主張太極書畫發展應以太極狂草為先鋒，因為國畫家在先掌握毛筆高品質線條的多變技巧後，再運用現代化的處理手段：以禪宗不二法門及符合視覺美規則，容納自我意識與潛意識的虛實空間，就能呈現「多維度時空交錯」意象的新中華藝術！

(2019.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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